老頭兒的部落格

有一次，時過子夜，好夢正酣，忽覺鈴声大作，急忙葫芦而起。拿起聽筒，原來老同學李儀祖打的電話，盖此時芝加哥天色尚早故。好吧，都已端坐接聴，怨也多餘，況彼此未通音問已久，於是擺開龍門陣，天馬行空，不知伊於胡底。據他說，迩來大有詩興，興而有作，已集為若干，擬<寄呈>老拙<指正(按：實乃拜讀之謙詞耳)>云云。談興正好，無意間竟涉入台北近事，偏偏儀祖兄大唱中華民國已經獨立，与部份台北政客同一口吻。老拙乃祭出中共官方口徑，笑謂中華民國已成歷史，不過，老兄丹心可照，遺老精神，不輸古人。言猶未已，越详那端傳來咔嚓之声，談話中断，老拙亦上床安睡。只是儀祖兄大作，至今未得拜讀。有一回返台北，恰巧儀祖由香江來，住在師大教師會館，約了何淑貞、蔣醒宇，大家一起閒扯淡，一幌眼，距今已七、八年。前些天和台北醒宇兄通電話，說到李儀祖在芝加哥開班授太極拳，對該地僑社頗有微言。因而再次提起有關不高興當民國<遺老>，憤而挂断電話事，咱俩在電話两頭，相與大笑。在師大快畢業的階段，由於驪歌一唱，大家將各奔前程。儀祖乃發動猛烈攻勢，追求同班鄧桂昭。當年風氣未開，不似今日男女約會，放浪形骸，不以為意。醒宇兄和我成了當然電燈泡，圓山、淡水河畔，在人約黄昏後，不免有蚊蟲覓食，當事人樂在其中，咱俩可苦不堪言，要在今天搞不好還讓貼上<同志>標籤。幸而皇天不負，李鄧二人終成連理。遺憾的是，桂昭同學不幸辭世已三十年。難得儀祖兄父兼母職，撫養二子成人，迄未再娶。老拙平生少有青眼看人，似儀祖兄用情既深且專，值得尊敬。記得咱二人電話中談起其在美教太極拳事，我隨口搭句我練過陳家太極，不料電話那頭，儀祖兄竟語帶興奮的說，下回見面我們得比劃比劃。活了一大把年紀，還能保着童真未泯，很可貴。

是凳者，其為用亦大矣！可以采韻，可以安神。有人焉，難得假日，携妻帶子，來到shopping mall，悠悠然四處瀏覽，櫥窗商品，售貨佳人，十分養眼，百般提神。正此時，忽覺有物蠕然拱然，暴動中腹。於是<眼前有美，心中無味。>游目張望，搜索追尋；火急之情，頗似兵臨城下，攻門將破，城内守軍，淒然惶然，但覺茫茫前路，唯有待斃。及引頸受戮之際，猛然瞥見，百步之遥，有一標示，則<來此蹲(restroom)>是也。趕忙排眾前衝，誠如章回小說所云：<急急如喪家之犬，忙忙如漏網之魚。>才踞坐凳上，卜卜咚咚，通身舒暢，六神回安，世事快意，快何如之！又有人焉，臨窗設凳，安坐之時，明窗小啟，時來好風，鳥語嚶鳴，白雲在天。此際心中，怡然欣然，或一卷在手，神交古人，幾不知今也何世；或一時雅興，湧現靈感，則大塊文章，已成竹在胸。世有可樂，樂曷勝此！香江藝人有劉德華，其所唱歌曲，有名為<馬桶>者，初看似不文，久聴亦自有味，况此物有功於人，爰為續貂，以頌其德。

過去官員廉潔自持，幾拾年宦場翻滚，最後贏得一肩明月两袖清風，人多美之。及其告老還鄉之日，舊籍數箱，老僕一員，窮歸故里，則<兒童相見不相識，笑問客從何處來？>難怪聰明人做官，都懂得鑽營聚斂。老拙性格，先天非良馴，後天未補過，這就註定<一世撈唔惦(粤語)>。某雖任公職，然非官非吏，無以名之，謂之浪吏(夠不上官故)，此盖取譬於日本之浪人也。偏巧某有二老友，在公家銀行做事，位至二級主管，外界視之，儼然人人欣羡之銀行家。二公(皆已退休)都管過總務(別人眼中肥缺)，如今退休在家，只能說是堪暖堪飽。記得在台時，有一次假日，路過其中一位老友家。因當天颱風來襲，身管總務，焉可置之不理，老友已一早趕赴行裹；夫人在家，則頗有怨言。<在科級時什麽都管，現在己經處級了，怎麽凡事還是得親力親為呢，下面的人都哪兒去了？>二老友雖然在位時，人人叫好，但祗叫好不叫升，一如得獎電影片，落得個叫好不叫座。世事之不平，每多類此。唉，當事人都不放在心上，幹嗎我這局外人，反而在叫屈啊！不過，二友乃世之君子，故其潔行可風，而能仰不愧于天，俯不怍于地。尤有足慰其老懷者，則二人内助，皆賢慧安分，可見其福固亦甚厚也。

上個禮拜據說是墨尔本百年來最炎熱的一週，一連幾天都在攝氏四十度以上，最熱那天來到四十八度。這段時間北半球許多華人住的地方，正在熱熱鬧鬧過着冷颼颼的新春，中國北方還要冷出個冰天雪地的銀色世界哩。墨市有不少中國人，也要熱鬧一番，可坐着也會一頭汗，搞啥子都乏味了。老拙在家，客來則互道恭喜，客去則清茶一壺，橫躺沙發上，手執一卷，世界之大，盡在掌握，不亦快哉！上回說牛年詩興欲發，以此間無撩人春色遂未終章。今兒早上，後院凉棚下小坐，微風怡人，鳥語嚶嚶，天地萬物渾然一體，此時不異莊周之夢蝶，矇矇然不知我之為物，抑物之為我？乃信口續成一律：
乙丑春節
轉眼春風又一年，  管他霜雪上華顛；
臥遊歲月真寫意，  飽覽湖山不計錢。

自從遷換新居，内子和我很少長時間步行；其實三四小時的步行，偶一為之則可，太頻繁則老年人不宜。住墨尔本市郊，無論哪一區，任何時間，幾乎都會看到有人在社區間穿梭游走。彼此迎面而過，常互道一声hi或hello，見面多了，亦會偶作簡短交談。咱家新居後院有空地，一部份做花園，其餘繞着屋子後座搭涼棚，鋪上木板地(澳洲人所謂deck者是也)。擺了張乒乓桌，裝上發球機，這就有了免費陪訓員，廿四小時待命。住了一年許，連短程步行都懶了，現在每天陪小乖、小皮(咱家二犬友)溜街，已成了老妻專職。老頭兒平居閒閒，隨興澆花剪草，打球健身，下棋(網上)活腦，如今弄了個部落格，這回可也得喊時間不夠用了。不過，遇上天氣涼爽，清茶一壺，小坐棚下，則此事皇帝大。有時候一屁股坐下來，涼風習習，看雲白天青，聴鳥語蟬鳴，心中無事，世上無争，不免感同陶令，而興<無懷氏之民歟？葛天氏之民歟？>之歎。在這種時刻，我心頭就會湧起<蘭亭集序>那幾句：<是日也，天朗氣清，惠風和暢，仰觀宇宙之大，俯察品類之盛，所以游目騁懷，足以極視聴之娛，信可樂也。>孩子有時候開party，在後院烤肉，内子和我多半外出。澳洲六十以上老人，花澳幣三元三角，買張全日車票，火車、巴士、電車，由你接駁乘坐，<價廉物美>。有陣子咱俩老，也到cassino泡泡，敗興而返自然是常事。
到了這個年紀，最好不要<我的未來不是夢>，享受當前這一刻才叫聰明。我是不大回憶往事的，庸庸碌碌七十年，平凡無足述固然主要原因，其實亦性格使然。老拙在部落格裏偶涉前塵舊事，除了聊博有緣讀者諸君一笑，有些是想紀録下我們那一代走過的痕迹，卑微而忠實。記得以前當公務員，因公接待港澳僑胞(四十年前)，有位老先生，在褲腰上掏半天，掏出一個紙包。紙色泛黃陳舊，既然貼身携帶，足見此物年久而珍貴。老先生用不太靈活的双手，打開層層包紙，原來一枚獎章，銹迹斑斑，圖案已不易辨認。<呢個勛章(只是普通獎章)，係當年黄埔時，蔣委員長頒贈嘅，我一直留到如今。>老先生操着粤語，一臉肅穆，述說着過去的輝煌。至于說所獎何事，老拙記不起來了。我看許多老人，腦子裏裝滿了這些瑣碎無謂的事，無論舊雨新知，逢人猛炒冷飯，聴者都快耳朵長繭了，要來個顧左右言他，又怕讓老人臉上掛不住，這也是我平素不耐酬酢的原因之一。
前幾天内子提起位年屆八十的某某，這次回國三個月，去了很多地方，也去歐美旅行一趟。旅遊可以開拓心胸，增廣見聞，當然很好，不過也得看是誰？許多人所謂旅遊，無非是花過錢罷了。我不耐在機上耗足八九個鐘頭；此外，不喜歡被趕鴨子，所以不宜跟團；喜歡選個地方，住上一頭半月，可結伴不易；要<千山我獨行>，畢竟年事已高。我要旅遊，恐怕只鍾意在大陸到處走走。劉漢李唐，蘇黄李杜，我太熟悉；這兒鐵馬金戈，哪兒六朝金粉，一切雖已船過無痕，然而一個流落海外的炎黄子孫如我，一山一水，一草一木，對我其意義非比尋常。唉，我幹嗎談這些，一肚皮子不合時宜啊！現代人誰還作興要看我寫這些個呀。
以前和内子到處游走穿梭時候，欣賞着沿街的樹木，家家户户整理過的庭院，我說過好幾次類似的話：<大家喜歡旅遊，多半不過也就是走馬看花，眼前一花一木，有幾個人仔細端詳過？>其實有時候，當你静静而细緻地凝望着日与為伍的周遭事物，常常會突然感到陌生而新鮮；因為太接近，太容易看到，我們只覺得平常，反而忽略了那可愛的一面。眾生之顛倒，大多如此！

我不太去參加寺廟舉辦的法會，主要原因是不耐其繁文縟節。前些時陪女兒參加了某寺两次法會，總覺得儀式中重複的動作太多，而住持升座、下座，負責司儀的法師必稱，<送0000>，而受禮法師則口稱<免送>，實則欣然接受。似此虛張声勢，府衙行逕，期期以為不可移用於佛門中，尤其禪宗一脉，更屬不宜，蓋此亦行解不相應也。某以為行佛事，要在主敬存誠，儀式簡樸，僧眾誦經莊重，行止安和，則信眾自然奉行中節，信心充滿。會中年長善眾，若為初結佛緣者，或不耐席地久坐，應另闢專區安置，使在板凳上隨意散坐接法即可。體貼衆生即慈悲心，辦法會為廣開法緣度眾，可不慎乎。

才過新年又是新年，上了年紀，好像日子也愈過愈快！一般老年人，多半可两分：張開嘴巴總是抱怨每天時間不夠用，聴的人要是體己點的說：<哎呀！我好羨慕你啊，日子都過得這麽充實。>講的人就會嘴角生春，神情得意。另一種是，隨時喊日子無聊，你說看看書吧，眼會澀；蒔花除草吧，腰痠背疼；把家裏清理一下吧，那多乏味；雀戰輸不起，下棋不會，打球不懂，吃多了一身病，那只好如港仔說的：<日日煲帶啦！>(意謂整天泡録影帶)，可是帶子煲多了，男的長痔，女的腿腫，那可無聊又加一番。前一類，日子是否過得充實，自己當然最清楚；也有是心靈太過空虛，每天無事瞎忙一陣，藉以安慰寂寞老懷的。老拙有位親戚，是個濫好人，到處做<志工>，可自己家裏，不敢恭維。老拙淺見以為，先把愛心留在家裏，<行有餘力>再去服務社會，這才是真志工，稱職志工。老年人能服務好自己，讓別人不必時刻為自己擔心，其實已夠了不起啦！海外華人則後一類居多，老拙認識的，十有九人都是除了開口叫悶，要是老太太，還外帶一肚子牢騷：搞衛生、做保姆、當伙伕，反正充分發揮剩餘價值，十足一個白差勞工。我說現在國内生活很不錯了，親友多、熟人多，去那兒都方便，既然在此地做老奴，何不如歸去，享享清福！不行，國内看病太貴，醫療水平也差，而且，不用說，每月約澳幣千元的老人生活費，很管用哪！
工商業發達以後，無論是在國内或者在台灣，過春節已經很乏味了。那種氣氛，那種心情，那種期盼，尤其是小孩子。我們從農業社會走過來的這一代，是記憶猶新，現代的年輕人已無從想像了。你說過新年穿新衣，很樂，可現代人隨時都換穿新衣。你說盼新年拿紅包，開心，可現代人打牌贏錢，也會賞孩子紅包。你說放鞭炮、舞狮、舞龍、圍炉、拜年，一樣不缺呀！是啊，就缺那點味兒啊！過去在台灣，都會在大門口上貼副春聯，家大人和我，或他撰我寫，或我撰他寫，或者一人包辦，也只是聊備一格，討點喜氣，在整個社會的大氛圍中，已不是挺相襯。移居海外這些年，初時還撰寫副春聯張貼，後來就變成抄寫了。去年除夕，一時興來，隨便胡謅一副應景：<新燕堂前迎春訊；老梅雪後見精神。>勉强寫實。本來小飲了點<茅台>，有些詩上心頭，於是，想凑成一律<乙丑春節即事>，口占两句：<轉眼春風又一年，此間偏是大炎天；>游目四顧，既無燦爛春花，亦不見積雪初融；江南新綠，塞北解凍，只能遥想。至此 ，頓感索然寡味，詩興盡失，只好頹然擲筆了。

人類自以為是萬物之靈，而佛陀眼中，人類乃衆生之一，為至可憐憫者。殺、盜、淫、妄、酒，此是佛門基本五戒，戒殺為了長養人類慈悲心。世間律法禁殺人，出家眾則殺生皆禁，所以佛門鼓勵素食。可是在家人，如非杜門謝客隱士者流，澈底素食很難。首先，你會耳根不得清诤，因為世人每挾其一知半解，會對你多所指點，其中有人以為你是白癡，當然多半是出於好意。就拿營養來說吧，這些好心的有識者常會說：報上登、電規上報、医生講、有人說<如何如何、、、>等等，如果我遵旨奉行，很好，大家相安無事。不然呢？固執啦、人很怪啦、很難溝通啦，種種、種種，不一而足。其實擺在眼前的人，若是两目炯然，声如洪鐘，行走有風，不就是事實說明他沒做错麽？糖尿病、高血壓、心臟病、胃潰瘍、、、這些疾病怎麽來的呢？唉！至可憐憫者。
過去中學時代有位數學老師，在報上發表文章，認為人類對着狗锐話，是非常可笑的行為，畜生怎麽會聴懂人說的話呢？人類狂妄自大每多如此，其實不同類的生物彼此溝通，不由語言傳達名相，卻可藉語言本身，直接覺知心意，声音之為用亦大矣！我們養了两狗一兔，大家友誼甚好。兔属安哥拉種，毛色深灰，輕軟蓬鬆，两耳甚大，聞声豎起時，狀尤可愛。後院有草坪，餘地種有果樹、桂花、薰衣草等，乃日間小毛遊戲場所。兔子名小毛，家人稱其為剪草機，剪草之餘，隨意躺卧，不加揀擇。有小卵石路，常見小毛貼地臥其上，悠然自得。遇日晒甚，則足不出户，以避溽暑；若下毛毛細雨，則動作常幔半拍，以毛厚不易覺知，及驚覺濕冷，已早成落湯兔子。風雨交加時，反應極快，尤其下冰雹，但見一溜灰烟，眨眼間已安坐兔窩。窩設洗衣房中，安穩妥當，無人打攪。偶來訪客，則小乖或小皮是也。二犬友之來，多為貪嘴，盖坊間買來兔粮，有硬顆粒類犬食者，每成二犬腹中物。說起两位狗友，笑話可裝一籮筐。
三年多前，女兒在網上比較研究，最後選中Italian greyhound.未知常用中譯為何名？此犬身材似greyhound(一種跑狗)，然具體而微，迹近無體臭，属於玩具犬。正常體重三公斤左右，我家两位，各約七公斤上下，以貪嘴故。網友咸稱，此犬種氣質高貴，走路姿態優雅，但咱家二犬友，似無此等品味。雖聰明膩人，遇不如意，却花樣甚多，常至令人啼笑皆非。此犬飼養者不多，市上行情亦甚高貴，如系出名門，則須面商。咱家二友乃純種，因往選購時，已接近半歲，繁殖者急欲脫手，遂半送半賣敲定。初入家門驚惶畏縮，尤其小皮，簡直胆小於鼠。時而躲在沙發底下，時而床底，起碼有两個禮拜，才敢和咱們親近。小乖有胆些，也好不到哪裡！两個同胎兄弟，性格差異不小。小皮安静，小乖好動，也有相同處，就是睡着時，十足粤語所謂死蛇爛鱔，用鏟子都鏟不起來。因此，要是聴到重物墜地的声音，八成是其中一個，在沙發上睡得迷迷糊糊掉了下來。偏是這俩睡覺喜歡靠邊，四條長腿懸空掛着，湊巧時候，還會看得到墮地進行式。其實不是睡着也會摔跤，有回小乖就是從樓梯上滚了下來，我接住他的時候，還驚魂未定，一臉茫然。有時候如果開個玩笑，輕輕扯一下、捏一下、或者拉一下，只要是出其不意的動作，那叫声可大了，鄰居還以為華人習於虐待動物哩！天知道這俩在咱們家有多寶貝。两個男丁，叫得像個娘們，也許是因為<宫>過的關係。為了這碼子事，全家也曾討論多次，雖然不忍，還是狠下心做了。網上博士說這對狗本身好，希望是真的。有個怪現象，我們小皮不愛搖尾巴，狗不是都把尾巴搖得像撥浪鼓般麽？小乖就是。狗對人表示友善，會伸出舌頭舔幾下，小皮幾乎很少有這個動作。小乖因為貪嘴，拔過两次蛀牙，所以當牠眦牙裂嘴的時候，上排門牙缺了幾個，看起來挺滑稽。澳洲獸医收費不貲，比起人医來得貴，為了省一点，只好儘量天天為他們刷牙。這事小皮可喜歡，因為刷牙前有小餅乾吃，吃完會跳上沙發，眦着牙等待清理。小乖沒這麽好搞，只要看到拿着牙刷，早就閃到哪兒去了！過去研究動物心理的報告，認為動物不會推理思考，所有行為都出於機械反應。以我數十年養狗的經驗，我覺他們有感情、有情緒、甚至會推理。咱家小乖就常常一臉無辜，自己躲在一邊，没精打彩，在鬧情緒。
有種英文叫chowchow的狗，樣子懶散而友善，有根紫藍色的大舌頭，據說以前在中國是菜狗，就是供人食用的。要人人不吃肉，很難。生命若是無價，人類何以有權去分判别類生命的貴賤，從而诀定牠們的存殁？人要活，别的生命不要活？<物競天擇，適者生存。>十足的惡霸學說。難怪小布希要做掉薩達姆，攻打伊拉克只用<莫須有>就好了，不然呢？但願人人多養点慈悲心，多生出平等心。阿彌陀佛！(請進入相簿欣賞狗朋兔友)

客中吟四首
廿載他鄉當故鄉， 老來行徑更荒唐；
幾曾佯作難眠夜， 笑就鄰翁索酒嘗。

在網上竟然讀到汪慎之老的消息，高興之餘，又頗感悵悵！前一陣子也曾託台北朋友代為<尋人>，說是好像已不住在大湖山莊那邊，這會兒才知道，原來此老可能<衣錦還鄉>了。網上消息還有個頭銜，<台灣懷寧同鄉會理事長>，很好，老當益壯。汪老應該不小於八十五，過去咱俩是忘年交，也算亦師亦友。汪老其時五旬有餘，眼高於頂，同事間譽為懷寧才子。擅屬對聯，亦好填詞，每有作出示共賞。某<而立>時代，輕狂自負，而汪老未嘗有不懌之色，老一輩人風範，確非時下後生所能想見。亡友樂之兄亦當年青年俊彦，因某之介而相識，老少三人，公餘常有茶酒笑談。樂之兄巳物化多年，而汪老則尚天各一方，未通上音問。記得樂之兄辭世之日，汪老輓曰：
同寅相識便傾心，十年琴劍論交，我是詩奴，君真俊彦；
出國歸來驚棄世，今日樽酒和淚，雲何匆遽，風太凄涼。(時樂之兄外派召回)
事隔多年，前塵歷歷，此刻讀來猶覺鼻酸。某亦有聯輓之，幾經遷徙，惜原稿已遺失。倒是庚午十二月八日有一绝<寄汪慎之先生>仍留着:

晨起即事

乘槎到此十年長， 夾道梅花故故香；
世事無心觀自在， 人生何处不家鄉。

上了年紀，日子太閒，看别人在部落格寫得起勁，不覺指癢。廿餘年擱筆，經史詩書，同束高閣。十二年來，移居海外，則日與花草為伍，更無餘事。偶思黑白手談，苦無奕友；欲作良夜小酌，難邀雅士。所謂舊雨，遠留台湾，每遇新知，言多淺淺。今日既得知有部落格之可用，太空人如老朽者，正可藉此一抒塊壘。天南地北，信手拈來，雖曰言未必及義，幸而遇上同路閒人，筆談正好。所談既深，興味便濃，若來者竟是紅粉佳人，則不免沾了點紙上風流，一思及此，心曠神怡，不亦快哉！信筆塗抹，至此閒愁突發，拈成一絶，以終結開場白云云： 海外萧蕭白髮翁，不思不想日空空；拈花惹草無餘事，回首平生两袖風。